我的故事 ~ 23.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No comments yet“在澳大利亚皇家部队里有这么一句话:‘只要意志坚定,一切都不在话下’。”
1998年,听从母亲的选择,我只身一人来到澳洲留学,这一待,便是16年。那一年,我只有15岁。
从老家东北来到澳洲,啥也不懂,愣头青一个,硬是学习了半年语言,接着上了高中。刚到澳洲的时候,华人还不是很多。感觉是五六十年代,七八十年代老一批的华人,和89年大陆来的那一届的留学生。整体社会环境呢,跟现在相比,只能说是一般。因为可能那个时候联邦议员帕林瀚森刚刚下台,一族党的势力还很大。由于我一直对政治比较感兴趣,虽然那时候还小,但也还懂一些。
澳洲人还是比较淳朴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得做出成绩,人家就会认同你,把你当作他们其中的一员。毕竟澳洲是一个移民社会嘛。那时候,除了上学,还打过工。人家不都说嘛,要是没在餐馆打过工就不算打工,我也在餐馆里收过盘子,刷过盘子。在其中的一个店里做过后厨,前台服务;在一个搬家公司搬过家具;后来呢就在一个Coles超市打工。我觉得这些都很容易,不费脑子。就读大学期间,一开始读的是法律和商业,第二年把商业转成了文学,文学的两个专业是政治和哲学。当时由于英文不好,所以特意选择一些相应的对英文要求高的课程,逼着自己把英文提高一些。接着,很幸运的找到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开始接触律师行业,大学期间在里面做文员的工作。
2003年12月某深夜,一个想法深深地在我脑海里扎下了根:“我要参军!”那一夜,南半球的星空格外的璀璨。第二天清晨,依旧带着前一夜的兴奋,我给远在中国的母亲打了个越洋电话。“妈,我打算参军,您觉得怎么样?”“参军?在澳大利亚?”母亲惊奇且带着疑惑地问道。“对!就是在澳洲参军!”我坚定地答道。母亲迟疑了一下:“为什么要当兵,你还在读书,而且还是在异国他乡。”“我既然在澳洲移民了,就要为这个社会做贡献,我不想单纯地以做生意、交税、创造就业这样的方式来做贡献。”我解释道。母亲似乎有所理解了:“所以你就想以参军这样比较特殊的贡献方式么?”我兴奋地答道:“对!对!”“好!儿子你尽管大胆地去做,妈妈支持你!” 似乎被我的兴奋所感染,母亲豪迈地肯定了我的想法。这一刻,我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就像是前一夜的星空印在了我的眼里。
人一旦想法坚定了,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地着手准备工作了。通过网络、朋友等一些途径做了一番研究之后,我就联系了军队。在跟军队接触的过程之中,对方了解到我的专业是法律,就建议我报考军校。多方考虑之后,我将申请从士兵改成了军官。之后等待我的是三轮紧张的面试。第一关,集体面试:几道简单基础的英语、数学、语文等题目,毫无悬念,基本上大家都会过。接着是医疗体检。志愿是士兵的话,过了第一关和体检之后就直接可以参军了。而我,迎来了第二关:一对一的面试。这一关对于来自大洋彼岸接受过层层面试在这片土地上移民扎根的我来说,并不太难,跨过去,就等于过了军队的第一道门槛。之后呢,由皇家军士学院的代表(在西澳是西澳大学军团),把这些选择去参加军官训练的候选人都集中在一起,进行集体选拔。这第三关,考察的是候选人之间的协同能力,自主能力和创造能力,检验我们是不是符合军队的标准。当然,这三关我都顺利地通过了。经过15个俯卧撑,45个仰卧起坐,1120米的长跑,这最后一道体能测试的小槛我也跨过去了。过五关斩六将,终于,我成为了军校学员。
而等我真正入伍的时候却是两年后的06年10月份,这其中还有段小插曲。我是近视眼,度数还不低,军队要求我上专科的诊所去做测试。体检报告下来了,我的视力刚过一点杠,不能进军队。辛苦准备了这么久,不能因为这近视就前功尽弃吧,于是我就写了一封信到堪培拉去,我要上诉!这上诉虽然成功了,时间却也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了。好在,我在成为军人的这条路上成功地迈出了一大步。我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职业,但是,我把自己的业余时间贡献给了军队,成为了在职的预备役。
“起来!把你的屁股从地上挪起来!快跟上!”安营扎寨完,刚休息不到2分钟的我,被面红耳赤的教官怒吼着赶了起来,涨红着脸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到队伍的最前头。侧头余光微扫,暼到教官似乎满意地抬了下嘴角。这次周末的训练,我们周五就到了训练场安营。早就听说过,对士兵和人员的照顾和尊重在西方国家都是数一数二的澳大利亚,对于训练的要求,亦是严格之至。本着对教官的彻底服从力,背着大概40斤的装备,我就像一具布偶,被严厉的教官拎着,从日头高悬到满布星辰再到日出东方,超过24小时地,不停地在行军,在训练,在打仗。45度仰望星空,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加油!坚持!”
精疲力竭地回到家,接到母亲来自北半球的问候和打气:“儿子,军队很辛苦吧,和大家相处得怎么样?”听到母亲的声音,我麻木的双腿和大脑似乎渐渐恢复了知觉,夜以继日训练带来的劳累一扫而光,“还好,不辛苦,妈,您别担心。”“你这孩子,在妈面前还逞强呢!被教官骂了吧,我看电视上,那些教官都是揪着人的领子吼的,怪吓人的。”母亲的语气里透露着浓浓的担心和关怀,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像家乡三月里的迎春花,被春风拂过鼻尖,痒痒的,酸酸的。“真的没事,妈,您儿子我壮着呢!”“嗯,那就好,多吃点儿,早些休息……”母亲低低的嘱咐,如呢喃般在这夜里婉转。
面对挑战自己部分极限的体能上的苦,对我来说,真正具有挑战力的是我坐在领导之位的时候。在军队,应变和你分析问题的能力,处理问题的能力是一个军官必须的,是士官或者说一个中级士官所必须拥有的能力。作为排长,在没有上级军官的直接掌控时,同时失去了一点小小的依靠,我不光要客服体力上的不济,在脑力上,在分析问题上,随时都要保持清醒,准备应变一切突发状况,平复及调动下属的情绪。此时,不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要担起责任。“1班、2班、3班的班长集合!快!”面对刚刚攻下一个山头,敌人知道我们的所在位置,随时可能扔流弹攻击我们,以及对方特种部队时不时的骚扰,我快速且沉静地下达了命令,“随时准备撤退!”我向三个班的班长简洁地说明了遇到流弹时撤离的路线及后续的工作,就下令全体成员严肃待发,警惕对敌。不出所料,军令发出三分钟之后,流弹如期而至,我们排40名官兵整齐有序地按照1班最前,2班3班紧跟,排长、副排长和通信员在中间的阵势,以熟练的行军步法快速撤离。穿上军装,戴上军衔之后,不看肤色,这个军衔就是任何人都要服从的军衔。正是作为军人的这种自觉和彼此间的信任感,我们顺利地完成了这次的考核。
军校学员从入伍到毕业,大概只有10%到20%的人能坚持下来。毕业之后,一年之内,还在军队服役的,大概只剩下百分之7点几,很多人来了就走了。中间经历了结婚、受伤、妻子怀孕等种种事宜,2013年2月,我,成为了西澳军区后勤部的排长,那7%里的一员。
最具戏剧性的故事可以说是最近的一个经历。在今年年初的时候,我决定参选X市的市议员,总共有25个候选人,七个人可以成为市议员。之后有很多朋友帮助出主意,后来又举行了一个誓师宴会,集资去打这个选战。关于最终结果,我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第一名是一名资深的市政议员,他的每届选举都是得票第一,共6000多票;第二名是一名自由党的候选人,有政党的支持,他呢,比我多了大概一百多票不到两百票;我呢排第三,总共是5358票。有趣的是,在我所居住的有投票权的华人大概是3600 到3800人,还有大概三四百其他国家的亚洲人,比如说越南人、韩国人、日本人、印尼人。也就是说,我们亚洲人的人口大概是四千人左右。然而在竞选的过程中,还有许多不同背景的朋友支持我。举个例子,有很多原住民。记得我在拉选票的时候,有一位原住民女士说:“你会为我们做什么?”我说:“那你看这一点,有一条这个是专门为原住民服务的。”她说她会让他的家族来投我的票。于是,在我们华人亚洲人的大力支持下,再加上本地人的认同,作为一名华人,我得第三,我觉着这挺有戏剧性,和文化认同分不开。
就我个人经历而言,只要你努力,在澳洲最基本的生存是没有问题的,我觉得这个绝大多数人会同意。也说是舍得这一把的力气,一定不会饿死。想要成功,那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每一行都可能出顶尖的人物。也许我们华人在语言上,在文化上和他们本地人有一定的差距,但是我认为这不是最关键的问题。而最关键的问题在于你的意志。定好目标,不要过于在乎眼前的利益得失,将眼光放到未来的5年10年甚至是20年,在此过程中遇到的挫折,20年后回头一看都不算什么。在军队有一句话“只要意志坚定,一切都不在话下”“if the mind is strong, everything is easy”。
年轻的时候,大概在15到20岁这个阶段,一直在考虑自己是中国人还是澳大利亚人。然而,随着在澳洲生活的不断继续和深入,我认为,是哪里人不重要,关键在心里和头脑里,自己的定位在哪里,从哪些方面融入社会。如果说你从政治层面角度去考虑,我认为已经融入进去了。但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毕竟存在着这么多的文化差异。如果说是从军队的角度,作为一个海外移民,成为人家这里预备役的军官,在中国是不可想象的。所以说,我认为跟社会交流,在这些层面上如果你努力的话,不难。但是,如果你说,跟这些本地的年轻人去酒吧 ,周末去他们的娱乐场所,我认为对我来说太难了,我从来没有这种兴趣,所以说你要说融入他们中难不难,太难了。
时至今日,在母亲的谆谆教诲下,妻子的关怀备至中,我是一名律师,也是市议员,同时还是一位军官,每个月依然进行着训练,管理军队的行政事务和士兵的训练。不论身份如何转变,我依旧做好每一份工作,在每一个岗位上都尽上我的全力,努力成为一个好儿子,一个好丈夫和一个好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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